第01章 回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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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又是一個大晴天。
早上六點，樓下小區裏傳來幾聲犬吠，夏添睜開眼，瞥見窗外已有日出的痕跡。
天空變成藍色，朝陽雀躍，蟬鳴鳥叫聲此起彼伏。
寧陽的夏天不好過，今年尤其熱。
空調的冷氣早就在半夜裏散幹凈，只剩電風扇呼啦啦地轉動著，整個房間悶熱又潮濕。
後背上黏糊糊的都是汗，夏添爬起來打開昨夜收拾好的行李箱，翻出衣服去洗了個澡。
剛從浴室出來，撞上起床做早飯的夏穎。
夏添乖乖喊人：“姑姑。”
夏穎淡淡應了一聲，隨後問到：“東西都收好了？”
“差不多了。”
“嗯，別丟三落四的，到時候要用又找不到，還要人給你寄。”
“好的姑姑，我等下再檢查一遍。”
夏穎沒再說什麽，越過她進了廚房。
夏添回到房間把昨夜已經收拾好的行李又反覆檢查幾遍，確認沒什麽遺漏，又把自己住的房間重新打掃一遍。
墻上掛歷撕到2012年07月25日。
農歷六月初七，星期三。
天氣預報說今天南塔有雨。
夏添想了想，順手把那把舊傘也帶上。
-
火車票是上午的，吃過早飯就要出發，夏穎遞來一張銀.行卡：“你奶奶留給你的。”
夏添雙手接過來，小心收好。
夏穎沒好氣地冷聲警告：“高中也就剩這麽一年了，你自己好好學習，別再像之前似的沖動犯錯，有什麽事就去找你爸，別再來煩我。”
夏添輕聲應到：“好。”
從寧陽去南塔，要坐一個半小時的火車。
告別過夏穎，夏添獨自一人拖著行李箱離開這個生活了三年的地方。
這些年一直在流浪，她對離別已經習以為常，內心並沒多少感慨。
直至到了火車站，看見車站樓頂端“寧陽”兩個字，她才忽然間生出一絲觸動。
也只有一點點，轉瞬即逝。
三年前，她再次來到寧陽，以為自己這一次能夠安穩待到高考結束。
卻沒想到，兜兜轉轉，又要回到南塔。
命運這種東西，確實很神奇。
一個月前，寧陽所有中學都不敢接收她入學，而現在，她卻可以入讀全寧陽市學生擠破腦袋都想進的南塔一中。
夏添不知道命運的齒輪是不是在此刻開始悄然轉動，只知道，這樣的因禍得福，全靠英語老師沈滿心幫忙。
恰在此刻，沈滿心打了電話過來：“還有多久到啊夏添，我在車站旁邊的超市買水，你要喝什麽？”
“沈老師，我到了，不用麻煩的。”
“沒事，我拿跟我一樣的哦？你東西都帶好了嗎，別回頭有東西忘拿。”
“都帶好的，我現在去找您。”
七月底的寧陽流金鑠石，空氣中浮散的熱意灼得人皮膚一陣陣發燙。
夏添走到超市門口，沈滿心已經買好水出來，遞了一瓶冰過的烏龍茶給她。
“天真熱，給，解解暑。”
不在學校上課，沈滿心打扮得比平時更年輕漂亮，看起來像在讀的女大學生。
但她確實也很年輕，兩年前剛碩士畢業就入職寧師附中，夏添是她教的第一屆學生。
也許是這個原因，她身上還有很多屬於年輕老師的熱血，沒有看透世俗的麻木和疲憊。
夏添接過冰鎮烏龍茶，拖著行李箱跟沈滿心並肩往車站裏走，在她身邊並沒有學生面對老師的那種拘謹，反而有種很難得的放松。
“謝謝沈老師幫我。”
“不用說謝，沒能保住你很遺憾，校長那臭老頭也是沒辦法，你惹的那大少爺家裏他根本得罪不起，只能舍棄你了。”
“但沒關系，現在不是有更好的結果了嗎？”沈滿心沖她寬慰地笑笑，“南塔一中可比寧師附中好了不知多少倍，你去了那兒能得到更多更好的學習資源。”
這些道理夏添都懂，也因此格外感恩。
當初那樣的情況，站出來幫她的人寥寥無幾，她就像站在被遺棄的世界對立面，明明是受害者，卻被判定為加害者接受懲罰。
困頓茫然的黑暗裏，是沈滿心沖她伸出援手。
不僅托了南塔一中工作的朋友幫忙，欠了人情，讓她即便“主動”退學也可以有地方繼續學習，還送佛送到西，開學在即也親自送她過去幫她打點。
明明只是關系很普通的師生。
僅此而已。
-
正值暑假旅行高峰期，車廂裏喧鬧擁擠，連過道都堵得水洩不通，空氣中飄散著各種食物的味道。
所幸車程較短，不至於太難熬。
到達南塔時臨近中午，那個幫了大忙的貴人竟然親自開車來接。
夏添提著行李箱往他車的後備箱放，斜側面伸過來只手，輕松地接過她的行李箱提起來放進去：“我來吧，同學。”
沈滿心在一旁笑：“學長，這麽多年過去，你還是很喜歡說這一句。”
男人關上後備箱，也跟著笑了：“可不是麽，專業扛行李箱的呢。”
夏添坐上了寬敞舒適的後排座，安靜地在後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，聽沈滿心將許多讚美之詞用在自己身上。
“真的，她特別優秀，你多照顧點兒。”
男人擡眼從後視鏡裏瞥了眼後排座，唇角微勾：“你的學生，當然優秀。”
又問：“是叫夏添是吧？”
夏添立即坐直了些：“老師好，我叫夏添，春夏秋冬的夏，添酒回燈重開宴的添。”
“挺好的名字。”
男人笑了笑，又主動介紹自己：“我叫餘環棲，你沈老師應該跟你說過我的名字，我就不詳細介紹了，你叫我餘老師就行。”
“餘老師好。”
餘環棲將車開到一家提前訂好的中餐廳，席間敘舊相談甚歡，飯後轉至茶室，話題便全圍繞著夏添展開。
寧師附中高三年級也開學在即，沈滿心十分信賴餘環棲的為人，將夏添的事托付給他辦妥之後，她便要返回寧陽準備開學事宜。
送完沈滿心進站，餘環棲將夏添送到附近線路較多的公交車站，再次詢問：“確定不需要我送你過去？你們沈老師可是把你托付給我了。”
“不用的，謝謝餘老師，我爸爸一會兒會來接我，今天謝謝您，周一我會早點到的。”
“好，你註意安全，到了發消息給我。”
目送餘環棲的車消失在車流裏，夏添才悄悄松了口氣。
夏穎確實說過到了南塔夏成剛會聯系她，但到目前為止，她都沒有接到夏成剛的電話。
雖然不想對餘環棲撒謊，但也確實不想再給他添麻煩。
不知道夏成剛現在的住處，主動給夏成剛打了三次電話都沒人接聽後，夏添放棄再聯系他。
也許今晚還是得靠自己尋找落腳點。
夏添拖著行李箱游走在大街上，路過一輛裝滿西瓜的小三輪，不受控地停下，在大叔的招呼下挑了一個小的。
中午吃太多，還不餓，這個剛好當晚飯。
夜幕將近，空氣裏的熱意未散，不知從哪裏刮來一陣陣風，吹得路上落葉打著卷兒地翻滾。
天氣預報裏南塔今天要落的那場雨至今仍未落下，也許這就是那場雨的前兆。
得趕緊找地方住下。
夏添一手提著西瓜，一手拖著行李箱，加快腳步，眼睛也四處張望著尋找酒店。
“搶劫啊！”
忽然一聲尖叫炸響，她還沒來得及反應，被人從身後拽住用力一推。
失重感頓時襲來，卻在下一瞬，跌進一道帶著淡淡苦柚香氣的懷抱。
“自己站好。”
一道帶著少年時期獨有的清冽嗓音落在耳邊，夏添只感覺自己瞬間被扶穩，接著提西瓜的左手一輕，少年一陣風似的從她身旁掠過。
那西瓜在少年手裏像一顆鉛球，被他揚手後仰用力拋出去，精準地砸到前方逃跑男人的膝蓋窩，男人腿一軟，跪倒在地。
少年邁開大長腿追上去，拽著男人衣領蹲下，膝蓋抵著他腹部，壓得死緊。
“跑啊，繼續。”
夏添站穩定睛一看，就在前方不遠處，身形秀頎高大的少年壓著個男人抵在地上，而那顆原本要被她拿來做晚飯的西瓜，在旁邊碎了一地。
被壓著的男人似乎還想掙紮，少年抵著他腹部的膝蓋又往下用力壓了壓。
夏添拖著行李箱往前走近幾步，一眼瞥見少年冷白皮的腳腕上系了條晃眼的紅色腳鏈。
她腦子裏頓時莫名地冒出“性感”這個詞。
旁邊跑過去個小老太太，邊跑邊喊：“哎喲抓到了抓到了！壞東西搶我的包！”
漸漸有人圍觀，夏添走到跟前時已經有一小圈人將少年和那男人圍了起來。
男人不甘心地被少年壓在身下，掙紮不開，手裏的包也被物歸原主，氣急敗壞地沖少年破口大罵：“小兔崽子，狗拿耗子！”
“嘖。”少年悠悠地笑，“瞧著你挺不服啊。”
“呸！王八羔子！”
男人話音剛落，少年抵著他腹部用力一頂，鉗制住他下巴，微笑著道：“說話這麽難聽，嫌命太長？”
男人一聲慘叫，小老太太仍不解氣，上前踢了他兩腳。
“叫你搶老太婆東西！好手好腳的自己不知道去幹活賺錢，一天到晚盡走歪門邪道！”
不知誰報了警，附近恰好有巡邏警迅速趕了過來，將男人銬上，要帶他走。
男人狂躁地掙紮著，被銬住雙手，便用腳在地上那堆西瓜瓤裏用力往少年的方向薅了一下。
少年沒防備，雪白的T恤濺上了一灘紅色的西瓜汁水。
“操……”
人群很快散去。
夏添停在原地，低頭看著那碎了一地的西瓜，眼裏流露出的惋惜無處可藏。
她精挑細選的西瓜，就這麽被爆頭了。
少年略帶懶散的聲音響起：“餵。”
夏添擡頭看向他，四目相對的瞬間，才發覺他不僅長得高，也長得很好看。
而且，他是那種長得極富沖擊力的好看，在第一時間就激活她的審美程序，自動觀察他優越的長相。
濃眉似劍，鼻梁高挺，眼眶微微凹陷，下頜線清晰，面部輪廓十分立體。
狹長的丹鳳眼，眼頭稍稍下壓，眼尾卻往上翹，雙眼皮窄而薄，給人一種桀驁不羈的鋒利感。
額頭幾縷碎劉海隨意垂落，遮住一點眉眼間銳利的張狂，添了一兩分柔和。
片刻寂靜，少年似笑非笑：“我說，這麽盯著別人看，你禮貌麽？”
夏添回過神，才察覺自己行為太過。
“不是。”
夏添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沒有被抓包的心虛，從書包側兜裏摸出一小包紙遞過去。
“你這兒——”她指了指自己右邊眼下的位置，“有西瓜汁，像顆痣。”
男生將信將疑地接過紙擦了擦，什麽也沒有。
“有沒有一種可能，它確實是顆痣。”
“好吧。”
她瞎扯的。
“抱歉了。”男生嗓音裏帶著點兒漫不經意的懶散勁兒，低頭扯著衣擺胡亂擦拭著上面的西瓜汁水，“西瓜多少錢買的，賠你。”
“沒事，不用。”
“我沒欠別人的習慣。”男生執意掏出錢包抽了張二十給她，“應該有剩，不用找了。”
夏添低頭看。
男生手指修長，骨節分明，膚色白皙，連突出的手腕腕骨和手背的青筋都透出很精致的貴氣。
也許並非故意，他只用食指和中指指尖輕飄飄地夾著那張紙鈔，看起來很像——
施舍。
像是被迫開啟某種應激程序，她聲音也冷了：“不用就是不用。”
“？”男生疑惑挑眉，“那我謝謝你？”
“不用。”
“……”
男生若有所思地收回手，很輕地哼笑了聲。
“這也不用那也不用，怎麽，對我有意思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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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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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六點，樓下小區裏傳來幾聲犬吠，夏添睜開眼，瞥見窗外已有日出的痕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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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陽的夏天不好過，今年尤其熱。
空調的冷氣早就在半夜裏散幹凈，只剩電風扇呼啦啦地轉動著，整個房間悶熱又潮濕。
後背上黏糊糊的都是汗，夏添爬起來打開昨夜收拾好的行李箱，翻出衣服去洗了個澡。
剛從浴室出來，撞上起床做早飯的夏穎。
夏添乖乖喊人：“姑姑。”
夏穎淡淡應了一聲，隨後問到：“東西都收好了？”
“差不多了。”
“嗯，別丟三落四的，到時候要用又找不到，還要人給你寄。”
“好的姑姑，我等下再檢查一遍。”
夏穎沒再說什麽，越過她進了廚房。
夏添回到房間把昨夜已經收拾好的行李又反覆檢查幾遍，確認沒什麽遺漏，又把自己住的房間重新打掃一遍。
墻上掛歷撕到2012年07月25日。
農歷六月初七，星期三。
天氣預報說今天南塔有雨。
夏添想了想，順手把那把舊傘也帶上。
-
火車票是上午的，吃過早飯就要出發，夏穎遞來一張銀.行卡：“你奶奶留給你的。”
夏添雙手接過來，小心收好。
夏穎沒好氣地冷聲警告：“高中也就剩這麽一年了，你自己好好學習，別再像之前似的沖動犯錯，有什麽事就去找你爸，別再來煩我。”
夏添輕聲應到：“好。”
從寧陽去南塔，要坐一個半小時的火車。
告別過夏穎，夏添獨自一人拖著行李箱離開這個生活了三年的地方。
這些年一直在流浪，她對離別已經習以為常，內心並沒多少感慨。
直至到了火車站，看見車站樓頂端“寧陽”兩個字，她才忽然間生出一絲觸動。
也只有一點點，轉瞬即逝。
三年前，她再次來到寧陽，以為自己這一次能夠安穩待到高考結束。
卻沒想到，兜兜轉轉，又要回到南塔。
命運這種東西，確實很神奇。
一個月前，寧陽所有中學都不敢接收她入學，而現在，她卻可以入讀全寧陽市學生擠破腦袋都想進的南塔一中。
夏添不知道命運的齒輪是不是在此刻開始悄然轉動，只知道，這樣的因禍得福，全靠英語老師沈滿心幫忙。
恰在此刻，沈滿心打了電話過來：“還有多久到啊夏添，我在車站旁邊的超市買水，你要喝什麽？”
“沈老師，我到了，不用麻煩的。”
“沒事，我拿跟我一樣的哦？你東西都帶好了嗎，別回頭有東西忘拿。”
“都帶好的，我現在去找您。”
七月底的寧陽流金鑠石，空氣中浮散的熱意灼得人皮膚一陣陣發燙。
夏添走到超市門口，沈滿心已經買好水出來，遞了一瓶冰過的烏龍茶給她。
“天真熱，給，解解暑。”
不在學校上課，沈滿心打扮得比平時更年輕漂亮，看起來像在讀的女大學生。
但她確實也很年輕，兩年前剛碩士畢業就入職寧師附中，夏添是她教的第一屆學生。
也許是這個原因，她身上還有很多屬於年輕老師的熱血，沒有看透世俗的麻木和疲憊。
夏添接過冰鎮烏龍茶，拖著行李箱跟沈滿心並肩往車站裏走，在她身邊並沒有學生面對老師的那種拘謹，反而有種很難得的放松。
“謝謝沈老師幫我。”
“不用說謝，沒能保住你很遺憾，校長那臭老頭也是沒辦法，你惹的那大少爺家裏他根本得罪不起，只能舍棄你了。”
“但沒關系，現在不是有更好的結果了嗎？”沈滿心沖她寬慰地笑笑，“南塔一中可比寧師附中好了不知多少倍，你去了那兒能得到更多更好的學習資源。”
這些道理夏添都懂，也因此格外感恩。
當初那樣的情況，站出來幫她的人寥寥無幾，她就像站在被遺棄的世界對立面，明明是受害者，卻被判定為加害者接受懲罰。
困頓茫然的黑暗裏，是沈滿心沖她伸出援手。
不僅托了南塔一中工作的朋友幫忙，欠了人情，讓她即便“主動”退學也可以有地方繼續學習，還送佛送到西，開學在即也親自送她過去幫她打點。
明明只是關系很普通的師生。
僅此而已。
-
正值暑假旅行高峰期，車廂裏喧鬧擁擠，連過道都堵得水洩不通，空氣中飄散著各種食物的味道。
所幸車程較短，不至於太難熬。
到達南塔時臨近中午，那個幫了大忙的貴人竟然親自開車來接。
夏添提著行李箱往他車的後備箱放，斜側面伸過來只手，輕松地接過她的行李箱提起來放進去：“我來吧，同學。”
沈滿心在一旁笑：“學長，這麽多年過去，你還是很喜歡說這一句。”
男人關上後備箱，也跟著笑了：“可不是麽，專業扛行李箱的呢。”
夏添坐上了寬敞舒適的後排座，安靜地在後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，聽沈滿心將許多讚美之詞用在自己身上。
“真的，她特別優秀，你多照顧點兒。”
男人擡眼從後視鏡裏瞥了眼後排座，唇角微勾：“你的學生，當然優秀。”
又問：“是叫夏添是吧？”
夏添立即坐直了些：“老師好，我叫夏添，春夏秋冬的夏，添酒回燈重開宴的添。”
“挺好的名字。”
男人笑了笑，又主動介紹自己：“我叫餘環棲，你沈老師應該跟你說過我的名字，我就不詳細介紹了，你叫我餘老師就行。”
“餘老師好。”
餘環棲將車開到一家提前訂好的中餐廳，席間敘舊相談甚歡，飯後轉至茶室，話題便全圍繞著夏添展開。
寧師附中高三年級也開學在即，沈滿心十分信賴餘環棲的為人，將夏添的事托付給他辦妥之後，她便要返回寧陽準備開學事宜。
送完沈滿心進站，餘環棲將夏添送到附近線路較多的公交車站，再次詢問：“確定不需要我送你過去？你們沈老師可是把你托付給我了。”
“不用的，謝謝餘老師，我爸爸一會兒會來接我，今天謝謝您，周一我會早點到的。”
“好，你註意安全，到了發消息給我。”
目送餘環棲的車消失在車流裏，夏添才悄悄松了口氣。
夏穎確實說過到了南塔夏成剛會聯系她，但到目前為止，她都沒有接到夏成剛的電話。
雖然不想對餘環棲撒謊，但也確實不想再給他添麻煩。
不知道夏成剛現在的住處，主動給夏成剛打了三次電話都沒人接聽後，夏添放棄再聯系他。
也許今晚還是得靠自己尋找落腳點。
夏添拖著行李箱游走在大街上，路過一輛裝滿西瓜的小三輪，不受控地停下，在大叔的招呼下挑了一個小的。
中午吃太多，還不餓，這個剛好當晚飯。
夜幕將近，空氣裏的熱意未散，不知從哪裏刮來一陣陣風，吹得路上落葉打著卷兒地翻滾。
天氣預報裏南塔今天要落的那場雨至今仍未落下，也許這就是那場雨的前兆。
得趕緊找地方住下。
夏添一手提著西瓜，一手拖著行李箱，加快腳步，眼睛也四處張望著尋找酒店。
“搶劫啊！”
忽然一聲尖叫炸響，她還沒來得及反應，被人從身後拽住用力一推。
失重感頓時襲來，卻在下一瞬，跌進一道帶著淡淡苦柚香氣的懷抱。
“自己站好。”
一道帶著少年時期獨有的清冽嗓音落在耳邊，夏添只感覺自己瞬間被扶穩，接著提西瓜的左手一輕，少年一陣風似的從她身旁掠過。
那西瓜在少年手裏像一顆鉛球，被他揚手後仰用力拋出去，精準地砸到前方逃跑男人的膝蓋窩，男人腿一軟，跪倒在地。
少年邁開大長腿追上去，拽著男人衣領蹲下，膝蓋抵著他腹部，壓得死緊。
“跑啊，繼續。”
夏添站穩定睛一看，就在前方不遠處，身形秀頎高大的少年壓著個男人抵在地上，而那顆原本要被她拿來做晚飯的西瓜，在旁邊碎了一地。
被壓著的男人似乎還想掙紮，少年抵著他腹部的膝蓋又往下用力壓了壓。
夏添拖著行李箱往前走近幾步，一眼瞥見少年冷白皮的腳腕上系了條晃眼的紅色腳鏈。
她腦子裏頓時莫名地冒出“性感”這個詞。
旁邊跑過去個小老太太，邊跑邊喊：“哎喲抓到了抓到了！壞東西搶我的包！”
漸漸有人圍觀，夏添走到跟前時已經有一小圈人將少年和那男人圍了起來。
男人不甘心地被少年壓在身下，掙紮不開，手裏的包也被物歸原主，氣急敗壞地沖少年破口大罵：“小兔崽子，狗拿耗子！”
“嘖。”少年悠悠地笑，“瞧著你挺不服啊。”
“呸！王八羔子！”
男人話音剛落，少年抵著他腹部用力一頂，鉗制住他下巴，微笑著道：“說話這麽難聽，嫌命太長？”
男人一聲慘叫，小老太太仍不解氣，上前踢了他兩腳。
“叫你搶老太婆東西！好手好腳的自己不知道去幹活賺錢，一天到晚盡走歪門邪道！”
不知誰報了警，附近恰好有巡邏警迅速趕了過來，將男人銬上，要帶他走。
男人狂躁地掙紮著，被銬住雙手，便用腳在地上那堆西瓜瓤裏用力往少年的方向薅了一下。
少年沒防備，雪白的T恤濺上了一灘紅色的西瓜汁水。
“操……”
人群很快散去。
夏添停在原地，低頭看著那碎了一地的西瓜，眼裏流露出的惋惜無處可藏。
她精挑細選的西瓜，就這麽被爆頭了。
少年略帶懶散的聲音響起：“餵。”
夏添擡頭看向他，四目相對的瞬間，才發覺他不僅長得高，也長得很好看。
而且，他是那種長得極富沖擊力的好看，在第一時間就激活她的審美程序，自動觀察他優越的長相。
濃眉似劍，鼻梁高挺，眼眶微微凹陷，下頜線清晰，面部輪廓十分立體。
狹長的丹鳳眼，眼頭稍稍下壓，眼尾卻往上翹，雙眼皮窄而薄，給人一種桀驁不羈的鋒利感。
額頭幾縷碎劉海隨意垂落，遮住一點眉眼間銳利的張狂，添了一兩分柔和。
片刻寂靜，少年似笑非笑：“我說，這麽盯著別人看，你禮貌麽？”
夏添回過神，才察覺自己行為太過。
“不是。”
夏添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沒有被抓包的心虛，從書包側兜裏摸出一小包紙遞過去。
“你這兒——”她指了指自己右邊眼下的位置，“有西瓜汁，像顆痣。”
男生將信將疑地接過紙擦了擦，什麽也沒有。
“有沒有一種可能，它確實是顆痣。”
“好吧。”
她瞎扯的。
“抱歉了。”男生嗓音裏帶著點兒漫不經意的懶散勁兒，低頭扯著衣擺胡亂擦拭著上面的西瓜汁水，“西瓜多少錢買的，賠你。”
“沒事，不用。”
“我沒欠別人的習慣。”男生執意掏出錢包抽了張二十給她，“應該有剩，不用找了。”
夏添低頭看。
男生手指修長，骨節分明，膚色白皙，連突出的手腕腕骨和手背的青筋都透出很精致的貴氣。
也許並非故意，他只用食指和中指指尖輕飄飄地夾著那張紙鈔，看起來很像——
施舍。
像是被迫開啟某種應激程序，她聲音也冷了：“不用就是不用。”
“？”男生疑惑挑眉，“那我謝謝你？”
“不用。”
“……”
男生若有所思地收回手，很輕地哼笑了聲。
“這也不用那也不用，怎麽，對我有意思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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